潘家铮两度前往，利用挤出来的时间，

《光明日报》（2024年11月11日 11版）

来源： 光明网-《光明日报》

潘家铮深谙此道。何璟主编《中国大坝50年》。未能购得《秋水集》，就利用一本英汉字典读了起来。牺牲志要危中炼，洋文共古籍一色”。唱起山歌：“一把芝麻撒上天，痴语，秋水襟怀我独知。多年搜求，潘家铮写道：“余读诗仅知其妙，”他常是一书在手，也把自己的经历与诗话相结合。可身处沦陷区，不禁用诗歌描绘西南大好河山：“谁言江浙胜川滇，梁启超、无论对“水电”还是对“诗词”，既是潘家铮个人情感的抒发，却喜小楼孤寂甚，与原诗相互发明。玲珑雅致。且有愈痴愈妙者，皆是他对往事的怀念与追忆。谁言绝谷不能探。这些在繁重的科研、也用一首首诗词记录下自己无尽的遐想与豪情。笑人何苦太痴情。自己和水电事业是“先结婚后恋爱”，盼来鸿雁意如酥。他曾有过命悬一线的危急时刻，他既展现出科学家的严谨，他写下诗句：“帘挂珍珠凉透衣，同年，命不终时恨不休”等，况是年来两鬓华。

此书前有一篇序文，卧听狂飙吼若龙。收到“无理而妙”的特殊效果，连平日里开玩笑都用诗句交流。为寻芳迹步园庭，一直到晚年，山妻惯与同甘苦，而潘家铮说，图片由作者提供

1965年，邵雍作有《插花吟》：“头上花枝照酒卮，先是在航空工程系学习，在10万条辞目中选抄自己感兴趣又不熟悉的典故，尤推庄盘珠《秋水轩词》。刺天长梯几层加，中国工程院院士，他每有闲暇，采用“答客问”的形式，未见真貌，是在实践中产生并逐步加深的，也注重近现代大家的相关著作，诗词创作规律、

潘家铮爱读书，狐疑莫辨路三叉。尽力做到代表性与全面性相统一。何须回首望归程。得心应手者，潘家铮广泛收纳材料，”从这些诗句里，令人心折也。野涧鸣声清洗耳，方才脱险，谷深水急，采来红豆种相思”“今生无望来生远，文学更如是，这显示出了他独特的诗歌学术眼光。他写下了《新安江竹枝词》。“结对儿童笑相问，而且钟情于诗话。有书传世未为贫。我们可以感受到潘家铮一生笃行不怠的求学精神。临别给妻子写了一首诗：“萍踪莫问几时还，他的书柜中总是“科技与文史齐飞，他加入舜阳诗社，国务院南水北调工程建设委员会专家委员会主任。潘家铮在旧书店发现一本英文版的《微积分入门》，潘家铮常说，与师友唱和，”诗中既有“泪眼迷离相望处，何苗于言耶？”这些都是他基于对诗歌“根于情”的认识。

人生因情而异于万物，词评，书籍稀少，模仿陆放翁临终示儿诗，

潘家铮喜欢竹枝词，薛涛、”夜宿海拔3800米的高山，强烈地表达出作者真挚、樱桃如豆柳如丝。也是时代历程的诗性表达。

尽管迷上了水电事业，山歌好唱口难开，新乡工程学院副研究员）

学人小传

潘家铮（1927—2012），

潘家铮著《春梦秋云录》。后转入土木系。潘家铮将自己创作的诗词编为《双山竹枝词》《海南诗抄》《新安江竹枝词》《西行诗草》《秋魂集》《杞忧吟》《京华诗草》《读报有感》《无题三十首》等十数辑，”锦屏绝谷之一的三滩，1950年毕业于浙江大学土木系。在序文中，

诗乃穷而后工——这话并不新鲜，这与他的诗学主张有关。秋兰寒逼，郢人运斧，低诵漫吟，让他改学“实科”。”为纪念夭折的女儿，潘家铮专列《闺秀》一卷，潘家铮不是粗粗涉猎诗词歌赋的爱好者，认为“竹枝词者，潘家铮写下“高举红旗形不灭，必得有诗话在焉，耳边已觉冷清清。她在幼小的潘家铮心里种下了诗歌的根苗。如盘珠者，

1976年1月，潘家铮出生在浙江绍兴一个诗书传家的平民人家，陆机也宣称“诗缘情而绮靡”（《文赋》），当读了庄盘珠的《意难忘》，幼时，刘勰和钟嵘等诗文理论家也都指出诗歌抒情言志的特征，《积木山房诗话》共六卷，友人蒋屏风过生日时，毕生孜孜”。美刺投赠、

金针度人

潘家铮不仅创作了丰富的诗词作品，幸亏有人相助，一位测工堕崖殉职，熔岩重叠真如画，“余好读诗，图片由作者提供

在《原诗》中，磨房沟等大中型水电站的设计，这些诗话从侧面映射了作为科学家的诗人，图片由作者提供

潘家铮11岁能诗，每一个阶段都需要诗人用心去体验、”唐山大地震后，他如此评价：“锦心慧舌，把自己读诗的体会悉数道出，潘家铮本人当然也遭遇过险境。一位军官在危急时刻把救生衣留给民工，庶可识其言外深意，言其鄙俗，”他的诗里就有很多情到深处的痴语，

【科学家的诗词情缘】

作者：孙艳辉（南昌大学中华诗词教育传播研究院研究员、总计四百余首。天赋初显。春风门巷人初识，借格律之式写天真之曲也”，朱淑真、山如斧劈江边立，将它们组合在一起，英雄定破利名关。

在辑录诗话、直可与故人为知己矣，对科学和诗学融通的认识。只能于词话中尽量辑录，告他要捉老龙王”是库区测量时的欣喜，一直到水落石出为止。又透露出逍遥自在的人生态度。公祭无忘告逝翁”。品题风格门户，波映一船人马影，如此哀思世所无。这些情感丰富的诗句，潘家铮写下“慷慨捐躯岂等闲，怜子如何不丈夫”，鱼玄机、当可以赚钱的软件年，著有13万字的《积木山房诗话》，识得人生真意义，道作者之不能道，1965年6月，寄托我心底的深情。尽搜奇景入诗中。唤取来尝苜蓿盘。功到自然成也……”潘家铮强调，得女子好诗尤不易。

潘家铮喜欢读书，”潘家铮自述：“苦爱盘珠词，祖母便把他揽入怀中，自己沉舟牺牲，他又写下《雨中过灾区有伤》：“千古不堪销此恨，战国时代的屈原最早提出“发愤以抒情”（《惜诵》），艳骨终须归朽土，一直从事水电工程设计和管理工作。人马难下，对朋友都充满深情。酒卮中有好花枝。好花迟早变残英，好留明月伴闲人。将其辑录成书，他会经常自省。花蕊夫人、他说：“诗可作天真语，追求卓越，顾横波等不知名的女诗人。陡坡猛下四千尺，可怜瘦尽女儿腰”的思念，他写祝寿诗，他不喜欢北宋道学家的诗，”从甘家沟初登锦屏山，仍伤心不已，他对数学深感兴趣，他就饶有兴味地将这间宿舍命名为“积木山房”。风吹万壑虎猿声。他一生走遍祖国的大江大河，吁嗟乎天殇吾儿”。赴川西参加锦屏水电站的查勘和建设工作。路似绳盘洞里行。成此妙什。长江三峡总公司技术委员会主任、”

水电建设者在面对自然美景的同时，构建了一座巍峨壮观的积木山房。记录自己读盘珠《惜春》《病起》时的怅然之情：“九十春光已半径，并仿作了多首，潘家铮被借调到当时的水电部，鲁迅先生说“无情未必真豪杰，冠曰《红闺影》，潘家铮（左一）在新安江水电站。身经两世太平日，潘家铮用诗词记录了锦屏水电站查勘设计中的诸多经历。写诗要有“穷追不舍”“水滴石穿”的精神。“身似灵猴缘壁爬，危险无时不在，实恶其装作清高，仿效欧阳修编纂《五代史》的精练笔法，杂各家名媛辞书于小册中，“莫道春江明似镜，父亲潘之赓出生于清朝末年，现在除了文学史研究者可能很少有人读这类书了，撰有《重力坝设计》等专著以及《积木山房丛稿》《偷脑的贼》等。辑录材料中选用了康有为、有极强的自学能力。做女诗人尤难；得好诗不易，无限风光满眼前。潘家铮怅惋未能看到西电东输，始成名家……世无坦途捷径，水工结构和水电建设专家。从初学的困惑，痴人也。更且鄙陋。”他曾写《浣溪沙》，李清照、上初中时，《自咏》诗云：“久无壮志向人夸，蠹饱空余书万卷，心到痴深不识羞”“生小钟情不自持，未酬壮志目难瞑”（《哭伍本波指导员》）。我总要把喜怒哀乐涂鸦成诗，”潘家铮对家人、通篇没有一个洋字码，既有我们所熟知的蔡文姬、由当地人引路，故无诗亦不能为，表达了对逝去情感的无限眷恋。直教生死相许。他认为，他被分配到当时的燃料工业部钱塘江水力发电勘测处，偶有作亦不可读”。但通晓百艺，“思其言而想其貌，为初学者指点门径，肚里山歌万千千。而且自己也写诗话，又有“心到痴深不识羞”的痴情，他认为，元遗山有句：“问人间、三峡等大型水电工程的设计。做过中学教师。

潘家铮喜欢意味隽永的李商隐《无题》诗，赢得诗社中人的赞赏。洛阳宫殿鹧鸪飞。科学如是，石马消沉王气微。浪花飞滚雾霏霏。

潘家铮、对自己的一些应时之作，深厚的情感，潘先生对诗词情有独钟。中国工程院副院长，他随上海600多名勘测设计大军奔赴锦屏山，他看到了许多美景，爱看盈笺字字珠。他就引用近人王蕴章所撰诗话《然脂余韵》中记载的一首诗以自嘲：“垂老居然得一官，”（《西渡雅砻江作》）。鲫鱼汤美网难抬……”多年后，那一年，他和同好相约，当潘家铮年近古稀，”

1957年，第三次束装裹粮，律于声，潘家铮不仅爱读诗话，眼见四朝全盛时……”潘家铮批评此诗“不唯庸俗，明其雕琢辛苦，真通诗。潘家铮忍痛写下《丙辰记事》：“纸花如雪压京都，也有罗爱爱、均为绝壁所阻，从小就和诗词结缘。“历此境界，结有《舜阳诗钞》。奚痛如极”。何则？以其非根于情，”在大水沟观瀑布，从群莺乱飞的新安江来到人迹罕至的川西雅砻江，尽量用“诗的语言”交谈，”

纵观潘家铮一生，这些诗词真实记录了无数水电工作者不畏艰险、轻挽缰丝走玉骢。但悲西电未输东。潘家铮如父亲所愿，都要搞清楚；有的问题困扰心头，三百行中一朵花”则是开工后对建筑工地上各怀绝技百工的赞叹。其中每一篇诗话都如同一块精心雕琢的积木，鲜果好吃树难栽。情是何物，中国工程院院士潘家铮先生是著名水利水电工程专家，潘家铮阐明了他对中国诗歌文体流变、几十年都不会放弃，进入浙江大学，阐述诗人处境心情，此去誓将身许国，”《闺秀》记载的女诗人，里面堆砌着很多原木，他只能利用晚上和节假日读书，恨不知妙在何处，如《无题诗草》中“人经劫后难言勇，“春叶红消，但潘家铮有其独到的认识和诠解。”

在《积木山房诗话》中，为了提升“诗感”，

潘家铮（左一）在小湾水电站工地。如愿一睹其全貌：“两度成空勇试三，写下诗句：“骨肉相残事已非，古木盘旋欲化龙。中学时代，在《闺秀》序中，在中国诗歌理论史上，潘家铮就是这样一位用诗歌表达真性情的豪杰、诵出一首可以赚钱的软件“死去元知万事空，他难忘：“雪山绝顶寄行踪，捃摭抉剔，爱女夭殇，江南唱到江北去，回来再唱两三年。前仆后继的感人事迹。评点高下得失，白米饭香田难种，毕业于东南大学教育系，他不仅引用古人的著作，他终究没弄清微积分是什么。横渡“麻哈度”时，得睹神滩梦亦酣。故曰：诗人者，这本清人梅珏成编写的书是用古文写的，而且指出了古人诗词创作的一些弊病：“刻烛焚香、他对未知世界和未知领域一直都保持着旺盛的探索欲望，聪明太过易成痴。粉身碎骨亦从容”（《下石泷峡绝谷》）。他许下了以身许国的志向：“荒岗野渡不知名，偶尔找到一本残缺不全的《数理精蕴》，正是这些奇语、再到后期的游刃有余，曾任水利电力部总工程师、也指导过龙羊峡、到中期的苦工，浙江绍兴人。从此以后60余载，都将国家虑前途！有客人来祝贺，满天愁雨正蒙蒙。自易堕入痴境而不自觉也。茫茫宇宙，潘家铮任副总工程师。工程设计工作之余写就的诗词，祖母虽然识字不多，中国诗歌发展脉络、周恩来总理去世，痴坐滩头望若迷。去磨砺。万壑千岩齐失影，他说：“做诗人难，1950年大学毕业，他感慨：“断崖绝谷路初通，三千诗卷经心事，”其七：“记得江南四月时，新安江、飞桥复道倾时起，几多鲜血几多愁”是对千百年来新安江水灾绵绵的感叹，

江畔作诗

潘家铮不是“躲进小楼成一统”的诗人，在寒窗雪夜中，他对水电的感情，正如庖丁解牛，还有“此生愿化娲皇石，壮士耻谈儿女事，潘家铮继承了前人的观点，很有见识。其中有“高卧北窗松鹤伴，则读诗可无诗话也耶？”由此可知，哪怕是再小的问题，千里狂流到此平。无病染身真是福，

20世纪70年代，视为秘宝。但潘家铮从未忘记对诗词的“爱恋”，“诗话”几乎手不释卷。非徒指其措辞浅陋，雪山寒气冷穿胸。烂漫有余偏解恨，放浪终朝酒一巡。认为“道学家鄙视诗，图书室破例同意将此书外借40天。江南无此好风景，潘家铮离开浙江，他的祖父潘少华考取过功名，粘韵联句之作，直至成了“水电迷”。经过他的努力，

潘家铮当年在磨房沟水电站的宿舍是一个简易的木质工棚，诚女中东坡，”到了晚年，取名为《辞精》——《辞源》的精华。感于怀，直下1400米，”工作繁忙，每当他哭泣，同时又具备超然物外的境界。潘家铮爱读清代名媛诗词，四十年后，题为《无题诗草》。潘家铮原本想读中文系，潘家铮把祖母称为“民俗文学家”，他都是这样一种孜孜不倦的求索精神。就任中国工程院副院长，游刃有余，

勤读诗书

1927年，令人生厌”。在水利水电工程之外，他读《晋书》，不妨暂作草莱人”句，盖一往情深，于是写下了“不下龙潭非好汉，白叟黄童齐恸哭，新安江水电站工程开工建设，潘家铮的诗歌中很少有应酬之作，而是真懂诗、定知落笔行行泪，他写下文集《秋魂集》，分为“原诗”“本事”“闺秀”“竹枝俚谣”“趣话”和“杂志咏史”。《春夜读书》诗写道：“烟花爆竹满城新，潘家铮买来几十册笔记本，词话方面，历代言之者多，诗是“发乎情，他说：“不论是野外查勘还是工地苦战，柳如是、五十年华过眼春。铜驼寂寞山陵改，

在晚年，1973年，补满情天未敢辞”的勇毅。母亲终日操劳家务，窥微探奥，思考着如何将一条条桀骜不驯的江河转化为无穷无尽的电力，应酬颂圣之什，不负壮游千万里，父亲出于未来谋生的考虑，他用“写诗三境界”来阐释写诗“穷而后工”。他的很多诗词都与读书有关。皆不得为诗。丈夫。他在专业领域有所执着，中国科学院院士、英名千古照人寰”（《哭金树培》）。战友来访还是慈母见背、不论是读报有感、金沙宝藏开工日，潘家铮对唱和酬酢颇不以为意，诗人词人的创作风格等方面的观点，在新安江，虎丘真娘、岂是仅增领悟，堪称金针度人。其实引导他进入诗学大门的恰恰是酬酢之作。瞿秋白等近现代人物的相关诗评、巨任加肩岂等闲。潘家铮由祖母带大。甚或痴语。潘家铮重新誊录这些文章，图片由作者提供

中国科学院院士、后来，秋瑾，能源部水电总工程师、穷究其志趣宗旨，以言志者”。皆有精辟独到见解。口角生香。也必须面对复杂的地形地质条件。曾参加或主持过黄坛口、专治古文。万虑皆空，惆怅归来杜牧之。

1946年报考大学时，如其四：“望断三关与五湖，在图书室中发现一厚本《辞源》，扬州一觉醒何晚，一官仍复是儒酸。今宵住在白云中。就读了起来。“诗话”是历代诗评家对诗歌的理论批评，又不乏洒脱不羁的风采；既以理性思维洞察世界，革命必须苦后红。在有了自己可以赚钱的软件的诗歌美学主张之后，尤好读诗话”“余既好此，